提笔忘字
可爱的垃圾桶
一八八四年,法国塞纳(Seine)的地方长官普贝尔(Poubelle)宣布应在当地街道上放置一些装垃圾用的盒子。随着官方对垃圾桶外形、颜色、样式的逐步规定,普贝尔的名字逐渐成了垃圾桶的代名词,甚至发展出一种专门的说法——poubelle agréée,也就是「可爱的垃圾桶」——来描述街边随处可见的绿色大桶。对当代人来说,绿色的大桶已是街边司空见惯之物。可回到疫病连连的十九世纪,垃圾桶以及与之相连的公共卫生概念无疑是惊人的发明。 一八五八年,伦敦经历了有史以来最热的夏天,全天平均气温达到33度,整个伦敦近两百万人口的生活废水与排泄物一同排进泰晤士河,直接导致伦敦的夏天被恶臭与病菌所环绕。为解决所谓的「大恶臭」(Great...
俄文楼
一二节课结束,在转移阵地时遇到了李猛。几栋教学楼之间,骑着自行车向前,应该是去上课,周二的三四节,可能是《哲学导论》。眼神不好,只是几眼,恍惚过去,没能看清。也没什么可看清的东西,一个人,背着双肩包,在自行车上,表情严肃,不知道在思考柏拉图还是学院或者自己的未来。 大概不是柏拉图。从许多年前开始,自从换了方向,离开PPE,耳边和他有关的传闻只剩学术政治八卦。不是我的问题,只是我离得远了一些,各种生活琐碎或是小道消息传不到我这里。没怎么见到他再发论文,最后一本书刚好出版在我换方向那年,...
汽笛的声音
1861年,法国《公共卫生年鉴》(Annales d’Hygiène Publique et de Médecine Légale)刊载了一篇题为「火车旅客制造的危险」的文章,详尽记下了前一年发生的首席法官普安索(M.Poinsot)谋杀案: 去年12月6号,从米卢斯(Mulhouse)开来的列车,在凌晨3点15分驶入巴黎车站。乘客们匆匆离开了包厢,但还有一个包厢的门仍然关着,一名铁路职员就过去开门。当他发现有个人形躺在座位中间时,万分惊讶!...
写给计算机白痴的生存指南
在《洞穴探险》这篇文章中,我提到了与机器沟通的快乐,以及最近几年玩服务器的经验。邻近开学,为了省钱也便于逃避翻译进度滞后的现实,我花了两个整天,把原本放在韩国服务器上的业务迁移到了德国服务器上(「善德」再见,尽管女友让我把你的名字改成「德善」,但我知道,天上的星辰表明,您将带领朝鲜走向伟大)。在结束了这堆麻烦事情后,我突然觉得应该再合理拖延一下人生,写一个简单的指南,让大家都能像我一样快乐地玩上服务器。 说是玩服务器,对于没有任何代码经验的人来说,事情也没那么简单(只考虑练手的话,或许淘宝买一个树莓派回家玩玩更好,只是考虑到公开访问、内网穿透等等问题,那可真是麻烦死人,...
古各斯的指环
柏拉图在《理想国》中讲过一个故事:在古希腊的吕底亚王国,有一位老实的牧羊人名叫古各斯。某天地震来临,古各斯掉进了地缝里,却意外发现一枚能够使人隐形的戒指。古各斯于是戴上戒指和兵器,潜入王宫,引诱了美貌的王后,并伙同皇后杀死国王,最终窃取王位。借古各斯的故事,柏拉图试图追问,正义究竟是一种绝对的要求,还是一种外在的约束。或者更简单的说:如果有两枚古格斯的戒指,一枚戴在正义者的手上,一枚戴在不正义者的的手上,那么正义者是否会像古各斯那样,在隐形的时候做出各种恶行,变得不再正义。 时隔两千多年,比起戒指中的道德教诲,现代读者或许更想知道其力量来源,并抓紧仿制几枚,...
关于上班这件小事
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小孩子总是希望成为科学家、艺术家、工程师或宇航员,可没谁想当「上班家」。中文里的「上班」意义明确,任何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拆开来看却又有些暧昧:有时候说「去上班」,是指要进去某种工作组织,进到「班」中去;有时候说「上早班」或「值班」,又是说要执行、完成某个时段、位次。「上班」的两种理解都和特定组织,或者说外在于自身的事物有关,并且,...
无知的教师
看脱口秀节目里艺人自嘲说,中年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忍不住教育别人。回头打量自己,这才意识到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体内的东西正在缓慢发生变化。当然不只是散落四肢的炎症(最开始是颈椎、肩周,现在是腱鞘和滑囊,偶尔也会有别的部位出来凑热闹)或是稳定衰弱的视力(十五岁时幻想自己只要撑到四十五岁视力就会缓慢回复,眼下却对「撑」有了完全不同的想法),面对连着做了多年的事情,自己的心态也难免变动不居。 起初是赌气,为了证明些什么,类似于能构造出一个可持续的小环境,它偶尔也能对外界产生效果。多少也想要缓解孤独。中学毕业的时刻,几乎是刹那间出现了各种难以接受更无法面对的事情,思考许久,是该痛骂我接受的教育如梦幻泡影,还是担忧自己只是幸运地拒绝,并没有坚实的立场能够判断或说明。...
关于做教育的几点想法
到了特殊的时点,需要把自己这几年的思路完整记录下来,供他人参考。需在概念上明确,此处所说的「教育」包括各种形式,如职业教育、博雅教育或基础教育等等,但主要考虑的年龄范围在12-25岁之间,且大部分情况下仅考虑校园之内,不考虑纯粹的职业技能培训。这样的限制有必要性,因为职业技能培训的逻辑完全不同于教育,技能培训可以完全交易化/市场化,但是最极端的市场主义信徒也不会认为整个教育过程都可以被市场化。类似,低于12岁的教育有非常强的特殊性,尤其早期教育涉及特别的内容和技术安排,因此不作讨论。 「素质与应试」,可以从这组伪对立(具体可参考此前发布的其他文章)展开我们的分析。对这组对立来说,更有效的描述或许是「教育原教旨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