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提笔忘字
异形现象学
翻译自 Ian Bogost. Alien Phenomenology. 中译本待出。 新墨西哥州给我的童年带来了各种古怪东西。 天气晴朗(clear)时,每天傍晚总有一阵子,阿尔伯克基(Albuquerque)以东的桑迪亚山脉(Sandia Mountains)上会滴下同名水果的汁液,它们迅速成熟,直到黄昏将它们吞噬。山脉南麓,苹果树取代了西瓜。在那里,在被掏空的曼萨诺山(Manzano Mountain)中,美国武装部队特种武器司令部(U....
弹子球之歌
「弹子球机不会将你带去任何地方,唯独『重来』的指示灯闪亮而已。重来、重来、重来……甚至使人觉得弹子球游戏存在本身即是为了某种永恒性。」《1973年的弹子球》是村上春树写给「街机」(Arcade Machine)的情书。自二十世纪初名古屋人发明了柏青哥(Pa-Chin-Ko)以来,弹子球游戏始终风行日本,成为了连接不同代际的终极。从手动拉杆到自动发射,从手绘台面到五光十色的彩灯,自大正至令和的男男女女们在越发精致的弹子球机中消遣娱乐,村上春树则在弹球的不断碰撞中看到一种人造的「命运」。 早在古希腊时期,人们就将命运与游戏相连。在《法律篇》...
Roam Research 体验
「双向链接」软件是2020年新兴的笔记软件潮流。所谓双向链接,简单说就是类似维基百科的构造,即在被链接方的页面中也可显示出链接到它的页面。然而作为此类软件的鼻祖,Roam Research 还支持一些相当奇异的特性,例如段落级别的版本控制(如果你是一个每篇文章开头都要写二十遍的怪物,你就会明白此事多么重要),以及以段落/文本块为单位的引用——最重要的是,在这种引用中,编辑引文就等于编辑原文。 概言之,Roam 类软件的实质就一个类似 Project Xanadu(上都计划)的文本网络编辑器。至于此类笔记软件/服务的好处,也是依照各自用法决定,既可以是卢曼卡片法的实践,...
晚间新闻
从两年多前开始,除去每月整理「旧青年」的刊载内容外,几乎不再刻意看时事新闻了。社交网络自是一部分原因,需要了解的新闻都会通过时间线送到自己面前,算是省时省力;此外也是到了政治冷感的时期,国内的报道大都看不下去,端或立场这样的新闻倒是好读,可看起来也是满目疮痍,尤其自己这几年所做的议题越来越理论化,看着新闻报道里侃侃而谈的作者,或是专栏作家这样的人物,不由怀疑自己到底念的是何种「社会学」。 也有一种新闻持续在看,或者说不得不看:性别新闻,或者说,关于男人如何糟糕的新闻。如果夜里只有我一个人醒着,我就会看书、写论文或者玩游戏,空闲时候思考其他男性的事情。此事意味不明,也不常发生,...
公共领域中的交往与排斥
《公共领域的结构转型》初版发行近三十年后,哈贝马斯在一九九〇版序言中回应了该书所遭受的各种批评。根据哈贝马斯的三点修正反观,相关批评也可以列出三个面向:其一,历史面向,由于材料有限,该书对「公共领域」变迁的描绘似乎与历史事实存在相当距离,细部的考察或许会逐渐抽空其理论的事实基础;其二,多元文化面向,公共领域描绘了一种单一的「理性文化」,在这一空间中,「交往」(communication)的理想形态就是西方资产阶级男性文化的历史投射,其他形态的文化与交往似乎缺乏进入的方式;其三,性别与阶级面向,哈贝马斯所设想的「公共领域」建立在国家和社会分离的基础上,在此划分中居于私人领域的经济(...
日常推理一则
在《关于学术「借鉴」的一件小事》中,我描述了一次被抄袭的经历。作为此事后续的一部分,我在半个多月前面临一个古怪的状况:一方面,澎湃新闻的记者找我,希望了解相关问题,这让我看到了抄袭者被惩罚的可能;另一方面,出于保护第二作者以及我自己——按我导师的说法,年轻时候在这种事情上出名显得有点奇怪——的想法,我也不太能够上新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在我对胡翼青的指控内包含了一个强力指控,即他是我论文的外审,并且他利用这一身份做出了一些学术道德上有问题的举措。我是通过二作了解到这一点的,准确说,二作几个月前转发给我一张聊天截图,其中提到了这一点(当时还未事发,...
空间的社会诗学:《国家精英》及其方法意识
人类在已经消灭细菌的宇宙中生活,根本不可能幸福。为了重新在这里注入生命的活力,就必须使细菌活动起来,必须重新引入想象力,发现诗,从而创造人类美好幸福的生活。——巴什拉 二元结构与多重编织 在布迪厄的研究序列中,1982年出版的《国家精英》属于中后期作品。以《区隔》(1976)与《世界的苦难》(1993)为两个端点,伴随着个人在研究场域内位置的转换,布迪厄的研究方法也在不断变化:在《区隔》之前,布迪厄的研究更具结构主义人类学的色彩,较少使用定量资料;在《...
贝斯的房间
在披头士的作品序列里,一九六六年发行的《黄色潜水艇》算是摇滚味较淡的曲目。可曲风的多样终究无法改变摇滚的内核:在录制这首听去平平无奇的「民谣」曲目时,约翰·列侬希望将麦克风放在水中,好模拟水下的声音。为了保护麦克风,也为了保护乐队成员,乐队的工程师建议给麦克风套上安全套,随后在放入水中。因此,当约翰·列侬反复唱出那句「We all live in a yellow submarine」时,所有这些声音的确都悬在一艘轻薄透亮的潜水艇之中。 从词源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