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准

余准

225 篇

局外人

一 爷爷死了。三伯往家里打了个电话,想要给爷爷说这件事情。电话响的时候我在裂了口的皮沙发上睡觉,吵得厉害,我爬起来把电话线拔了,因为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至于是谁要告诉我这个消息,没什么必要知道。 然后我很快就后悔了。我发现我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比如爷爷是什么时候死的,打电话之前几分钟,还是几个小时;是昨天,还是今天——而且我需要让别人感觉到我想要知道这些事情。说起来有些绕口,但这是必须要做的。 我跑到楼下找张嬢借了手机,打给三伯,给他说爷爷家电话欠费了,问问情况。然后他给我说老人家去了,说了半天。张嬢很不耐烦,不停地抖着腿,...

灰鸟

一 我离开灰鸟三年了——或许说成灰鸟离开我要好一些。毕竟他是鸟,而我并没有羽毛和翅膀。 我和故人很少联系。 这件事情是合情合理的,尤其是对我来说——我尽量将自己当成早就被证明不存在的“理性人”,这样大概能让生活变得有条理一些,至少会增加一些效率。 保证了效率的结果就是我三年以来就和灰鸟联系过两次,每一次都在十二月份左右,不是故意的,偶然为之。但我宁愿把这未经检验的偶然当作规律,并且为了维持自己的发现,在今年的冬天给他打一个电话。如果打不通的话,就等他打电话给我。 在今年冬天到来之前,我想说说我们最近的那几次联系: 前年,我在福州晒太阳的时候,他忽然给了我一个电话,说他现在在一个曾经的女校,男女比例失调很严重,...

X-Man

一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故事。 故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男孩儿,另一个还是男孩儿。 虽然上面这句话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故事,就这么开始了。 二 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就像一粒石子敲进了水面,他就这么闯入了我的生活——显然,我和他的相识没有这么文艺。 刚进校的一年,我和他不在同一个班,彼此并不熟识。所以直到初中的第一个暑假结束时,我对他的印象都还停留在进校时候他做的那套中考题上。他考了137分,这对当时的我来说简直就是个梦想,所以在听到这个分数的一瞬间,我就把他的名字牢牢地抛在了脑后——记住这种人的名字对我的精神无疑是一种伤害。 时间再往后推一些,到了初二。那时候校领导决定在我们年级仅有的两个班中分出一个重点班,大致也就是在100人里选出50个来。...

蘇丕女

一 李夫人 蘇小姐近來有些憂鬱。這種奇妙的感覺在那時節還不是很流行:這一方面是因為大家都吃得飽穿得暖,犯不著憂鬱;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吃不飽穿不暖的窮光蛋們日日為生計發愁,沒功夫坐在窗子前面憂鬱。由此我們可以知道,憂鬱是個富貴病,而蘇小姐顯然是個吃得飽穿得暖的傢伙。 「日子過得也不錯,有什麼好憂鬱的呢?」 蘇小姐旁邊的小東西就經常這麼問她。言下之意是讓蘇小姐說說自己是怎麼想的。可蘇小姐似乎不大聽得懂,每次都很嚴肅地回答說:「我只是憂鬱而已,不要再安慰我了。」這時候小東西如果繼續問的話,蘇小姐就放話說要把他燒了,讓他再也張不開嘴。談話最多就進行到這一步了。蘇小姐以為那小東西是要來安慰她,告訴她要少些幻想,多知足,卻沒想過那小東西只是無聊了,想學蘇小姐的父親寫兩首詩,...

摩登时代

一 下午我坐在房间里。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单纯的坐着。 我怀疑起自己得了拖延症,虽然医生告诉我这不是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但我还是很害怕看到自己的记事本——那上面记了十多行,密密麻麻的。我决定找点事做。这样既可以逃掉记事本,又免掉了患上拖延症的痛苦。 我决定想一想我身边的人。从,我也不知道应该从谁想起。 我转头看到了面前的玻璃杯。它把前面的光线分成了两半:一半转向跑了过去,另一半被弯曲成了光点。然后我就看到了那支插进水里的筷子。我听到他说,其实哪个选项都一样的,因为那些东西早就消失了。 二 在我刚进校的时候,就听到别人叫他卓别林了。 那时候我好好看过的东西只有小说和对门楼的女孩子,听人说起这个名字也只反应过来是个喜剧演员而已,...

非煙

一 天水城裡最近不很太平。之所以說「不」是因為這兒剛死了兩個人;而之所以說「不很」則是因為咸通年間的大唐絕非「不太平」的——這就好比一個定理,在需要證明什麼的時候只要拿出來用就行了,不需要想為什麼,更沒有什麼回轉的餘地。而因為後者不需要證明,所以我們就有必要說說剛死掉的那兩個人,也就是寫些打油詩的李生和成天搞破鞋的非煙。 有關前者的死,天水城諸君子說是那天夜裡李生和武功曹一塊兒喝酒,幾杯下肚之後神智不清醒了,就開始寫詩罵武功曹那剛死掉的夫人非煙——這後面有兩種可能:其一是武功曹聽到自己的亡妻受了侮辱,心裡頗為氣憤,就把李生給打死了;其二則是非煙聽了之後覺得自己受了侮辱,就施了些報應,把李生給害死了。...

阿门

一 我和柳爬到了那座被戏称为“反牛顿力学”建筑的露台上。 那天是中秋节的后一天,也就是农历的八月十六日。 我们是从一场聚会里逃出来的。那儿有一群直到两三个月前我都还熟悉的生面孔。每个人看上去都略微有了一些变化,脸又圆了一些,换了个发型,又或者只是换了一副眼镜。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因为就算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自己,也渐渐变成了另一幅模样——与过去和现在截然不同的样子。我们仍然可以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但我又再真实不过的感觉到我和他们之间多了一层薄薄的膜。隔着那层膜,视野内的每一个人都变得模糊起来。这让人感觉总有一天会把这些东西忘得干干净净的,干净得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从来没有这么疲惫过。 坐在KTV的包间里,我和柳不停地喝着啤酒。因为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并不动听的歌声在包间里环绕着—...

这快递还没爱情快的该死年月

一 在和她分手的第二天,我收到了快递。 那天是12月22日。这份短命的爱情终于没撑过属于它的第九个季度。 应该很满意才对了。它就这么陪我走过了二十七个月少一天。比两个四季还要多。比她预想的,我预想的,还有这个世界预想的时间都要长。 所以我并不后悔。即使它没有结果,甚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但它又怎么需要结局呢?只是到了那么一个点,时间,或者空间的点,它就突然消失了,无影无踪。 属于这个故事的点就是这一年的冬至。在那天,我收到了一份快递。里面有我给她准备的礼物。 我把它放到了书柜的最顶层。 那儿没有灰尘。 二 对于这世界上的每个人来说,...

You’ve successfully subscribed to 隐形学园
Welcome back! You’ve successfully signed in.
Great! You’ve successfully signed up.
Success! Your email is updated.
Your link has expired
Success! Check your email for magic link to sign-in.